泪玺
作者:泪玺 2007-12-8 20:32
当我唱“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的儿歌时,冯唐在北京一个叫垂杨柳的地界拖着鼻涕,傻傻的追逐小女孩;当我抽出藏在工厂草药堆里的冒名古龙的武侠小说时,它的作者(极有可能)冯唐正在协和医院附近的胡同,面对一泡啤酒尿而大发诗兴。多年以后,我来到北京,冯唐在飞往各地的航班上梦想用文字打败时间。但我知道,他顶多打个平手。因为我们身边都没有魂思梦萦的姑娘,因为,这姑娘就是不会转身的青春。
记录成长一直是冯唐文字的主题。万物生长,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欢喜,北京北京,四部小说都在酣快淋漓的成长,到北京北京的阶段,已经学会理智的挥霍时间。他的小说我一气儿读完,两部在书店,两部在网上。或者说,我不必买,读同龄人的文字,感同身受。与青春有关的日子,要是你老点,去读北岛的波动老鬼的血色黄昏。不喜欢他们的粗砺,去读苏童的桑园留念。而我喜欢冯唐式的射精般的痛苦与快感,清醒与魂飞天外。读冯唐吧,重温自己的“奶大腰窄嘴小最心坎的姑娘”。
冯唐自诩“欠老天十本长篇小说,最牛的长篇小说。”冯唐有底气这么说,我写不出小说,便写书评,用印证别人文字的方法印证自己,就好像读冯唐途中,时时叠加自己的回忆。小说的内容不必多说,70年代前后出生的读者,自会拈花一笑心意相通。
文字上冯唐始终追求一种牛逼境界。退隐山泉而无人不知;看破红尘又和光同尘的境界。冯唐古汉语幼功扎实,该凸的地方如汉赋丰满华丽温润可摸;该窄的地方如短裙一抹白皙夺人眼目。从四部小说到散文集猪与蝴蝶,冯唐一如既往的具备这种形式美。窃以为他在事功上倾慕谢安,学养上暗恋马一浮。间接证据是冯唐爱好古玉品茶。但冯唐毫不在乎诗意,读者刚被煽出情,丫的一大嘴巴给直接扇回现实,“《北京北京》有感情有故事有权衡有野心,但是没了幻想,一不小心就写俗了。认了天命之后,不再敬畏,天蓦然暗下来,小肚腩立刻鼓起来。”让读者在幻想和现实的来回倒车中彻底歇菜。但阅读的快感依然强烈,他的文字是第一箱啤酒喝完第二箱还没打开之间的“走肾”,是失恋后胸口肿胀,不泻不足以平民愤。许多写作者过分注重直白,把小说写成了售楼文案,每句话都能拎出来做题目。冯唐文字的目的性也很强,可冯唐箭一般来去的讲述节奏掩盖了他性急。胡同的俚语,老流氓的教诲,少女光滑的长发,不知真假的恋爱和混乱的校园生活,冯唐小说的主人公秋水,另一个冯唐就这么长大。
北京北京其实是冯唐“积攒下来的二十一本日记,四百五十封书信,现在都可以烧了。该灰飞烟灭的,不复记起。”一个深夜,我路过府右街,遇到小时常在电影里看见的老式交通岗楼。它粉刷一新,孤孑立于壁垒森然的中南海西墙的对面。我忽的明白,它是一个失去意义的微小象征;它是一段受外界影响而变形的“山水和心潮”,它就是冯唐讲述的北京故事。 (瘦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