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莎艺术 2023-05-18
冯唐不二堂书道展【第四回】万物生长
接通一场越洋腾讯会议,一场关于植物、花草、女性、治愈的展览即将拉开帷幕,身在伦敦的冯唐也在为三年来的第一次亲临亮相做着最后的准备。在完成小说《万物生长》的二十多年后,他将用一种截然不同的艺术形式重新诠释“万物生长”。
这是一个关于花草治愈的故事
在前言里冯唐这样写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花不会不败,就像花不会不开,你我心头的心思、欲望、纠结、烦恼、大毛怪,也一样。一叶落了,一花开了,万物生长了。”尤其这三年,每一个人都需要万物生长,都需要被治愈。
每一场展览都有一个主题,这一次是“治愈”,是治疗,也是愈合。再展开来说,则是“植物治愈”。
冯唐的妈妈很喜欢花,当时家里的分工就是爸爸管做饭,妈妈管理花和收拾屋子。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基本上是在花花草草的环境里长大的,因为后来,在北大生物系上医学预科的时候他又学了两年的植物学,且三年医学预科几乎把生物系的课都念完了。大学期间,有一个老师叫汪劲武,他是号称长江以北认识植物最多的人。于是,冯唐就整天围着他转。北大生物楼里有一个北方植物很全的标本室,他就整天在那里逛,暑假也跟着老师出去找植物。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回首,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直还蛮喜欢植物的,与植物也一直有着冥冥之中的缘分。
上班之后,繁忙工作之余,冯唐养成了跑步的习惯,在这其中他也发现了植物的治愈作用,他说:“有回在公园跑步,在一个有花的地方坐着呆了会,我突然间好像感受到了它的舒缓作用。在一个环境里,植物确实能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安慰。”
然而,冯唐还告诉我们他不太喜欢送女生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关于艺术治愈的能量,以植物为载体的艺术创作其实也一直是渗透于我们生活的缝隙之中的。比如空间里跟花草有关的艺术品,又或是从宋代流传下来的文人雅事意趣——焚香、点茶、插花、挂画,都与植物治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冯唐也向我们分享:“我也做一些老瓷器的收藏等等,有时候没有鲜花,一个花瓶搁在那里,本身就很好看。这些与植物相关的灵感,无论在古器物上还是现代艺术品上,都会传递给我安慰、治愈的能量。”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元素,与植物治愈、艺术治愈一同构建起了这次展览的故事框架——朋友治愈。“我觉得除了刚才说的,很有治愈性的还有朋友。虽然我很宅,但说到底人还是一个社会性动物。你还是会希望和一些志同道合、气味相投的人聚在一起。我知道当下大家都忙,花费时间很奢侈,如果能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块看个展览,完后一起喝一杯、吃点东西,那应该算好朋友了。因为你一定不会没事找一个自己特烦的人,哪怕去应酬也不会拉他去看展览。”
《万物生长》是冯唐的第一本书,这本长篇小说的名字本身也透露着欣欣向荣的气息。冯唐也希望帮大家驱走丧气,“如果重新开启,我觉得至少得是一个很好的心态。在这么一个环境下,大家知道很难,但依然在争取能有万物生长的势头,这便是我心中的一个美好愿望。拉上三两好友去看展览,去看跟花草植物有关的艺术,我觉得应该是一个挺美好的事儿。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初衷,主题就是治愈。”
冯唐曾在一次访谈中给自己的介绍中加上了这样一个身份——书法圈公认不会写毛笔字的书道爱好者。
“我不敢说是书法,因为法是要有法度的,我只能说书道,就跟荒木经惟似的,我们就按我们自己的理解去写。”
关于书法基础,他说:“我只在大概7-9岁的时候临过三年颜真卿的帖,但我从五六岁开始记札记,手边一直会带着笔记本和笔,记了很多年。有时候我也会读读帖,但实话实说我并没有说像人家那样专门学颜真卿、王羲之一练练三四十年,我认识有功夫深的写出来跟颜真卿的字几乎一样的。”在不知不觉中,冯唐也收获了相当的一批铁粉。在近年来备受关注的数字藏品界,更是创下了“冯唐首个数字藏品发售即秒光”的热点。他跟我们说有一次去一个朋友家里,一进洗手间觉得墙上的作品很眼熟,一看是自己的字,还是觉得有点小得意。
为什么大家会买一个不正统的、不传统的人的书画作品?在冯唐的生活经历中或许可以找到些答案。
在观众评论中,冯唐曾看到了这样一种有趣的说法:“冯老师这个字,像日本拉面体。”评论者可能表达的是一种贬义,但在冯唐看来其实是一种褒义,也会让他觉得开心。他说在日本街头会看到很多店铺招牌都是手写字体,而不是美术字。还有一些产品包装上,比如威士忌的酒瓶上会有手写字体的“山崎”。在他看来,手写字体和规矩完美的美术字不同,这里面蕴藏着烟火气和温度。“这些字可以搁到街面上,大家看着很温暖,酒旗飘飘,上面大书两个字‘酒屋’,真的会有一种想立刻上去喝一杯的冲动。”这条评论也给了冯唐新的灵感和思路,后来他也跟团队讨论如何能让自己的艺术被用起来,在包装上、商标上、空间里……他不介意自己作品的呈现形式和方式。“当一个人的作品有自己的特点,让观众感到温暖甚至愿意收藏它,这就形成了一个正向的循环了。”
让艺术有人情味、让艺术贴近生活、让艺术拉近与人的距离,一直是冯唐书道展坚持的方向。这其实也如同植物带给我们的自然舒适的感觉,冯唐的《中药》中这样写道:“世间草木皆美,人不是。中药很苦,你也是。”自然流露下那种“不装”的气质,也是冯唐所追随的。书画艺术是冯唐源自个人内心深处最真诚的表达,以此为介,他也在努力提醒人们,不要忘记生活,这个世界的美、对人心的治愈,都在生活里。
老天给我的这点东西
我也算呈现出来了
当谈及冯唐我们可能还是会先想到他的文学作品,而这也是他的起点。关于文学与艺术,他认为无论是写字画画还是写文作诗,首先都是一个人做的,那么这就意味着它们之间是有关联、相互借力的。此外,在表现形式上一定是不一样的,“看文章的前提需要识字,需要花时间去阅读和消化,画作则是给你最直接的感官刺激,人们可以在最短时间和注意力的情况下有所感动、顿悟。”
关于艺术,冯唐也真诚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并没有因为有了些艺术创作或办了展览而开始把自己当做一个职业艺术家,并且我也不是艺术评论家,在很多方面我还是认为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当被问到是否有以一个职业身份的标准去要求自己创作时,他说道:“每个人都专心做自己的学问挺好,或者还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业,除了创作,我也有世俗的工作,且当下我也在创业,这是我喜欢的状态,我不认为整天画整天写就一定会有特别好特别大的突破。”
冯唐也直言自己的创作基本是没路数的,“把老天给我这点东西我就也算呈现出来了。”如果严格的说积累,冯唐的绘画幼功其实只有两方面,一是小时候实在闲着无聊时会照着画三国的连环画以及在学医时画过的一些动植物切片图,还有就是因为很喜欢猫便自修过怎么画猫。他也坦言自己也是“完全瞎画”,跟那些有深厚功底的职业艺术家在技巧上可能完全没法相提并论。
聊天中,冯唐也延续了“冯三点”的风格。第三个印象深刻的评论让冯唐有些感动,也从某种程度上为他指引了方向——“冯老师您这个字好像放的很大,也挺好看的。”
这样的感触其实也来源于在日本旅居的经历。冯唐曾去过在大阪的一家先进的重离子医院,也是大阪首个重粒子医院。医院的大堂里树立了单字大致有1.5×1.5米的两个大字“瑞鹊”。后来了解到,这幅字是一个19岁的女孩写的,这在当下给了他很大的感动与震撼,“当你走进医院看到这样的手写字体确实能让人感觉到安心与力量”。后来在东京街头瞎晃悠时,冯唐又在一个地铁站入口看到了在很远就能看清的两个手写大字“感谢”。这些所见所感一次次的坚定着冯唐心中的想法——“趁着还有体力要多写大字,争取能有一些大字在人世间能被展现。”
冯唐说后来他自己也观察了一下,看起来好像并不难看,也不单薄,甚至还挺舒服的,但自己确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这可能就是老天赏饭,字放的很大放在户外或是放在器物上都不难看,这其实还是让我挺安慰的,它不是努力来的,是老天给我的。”将作品放大的呈现方式也开始常在之后的展览中出现,这次KUN美术馆的展览中也将有巨幅作品的展示。
在后来的创作中会有意的为作品增加点艺术属性吗?
冯唐:因为现在每年都有一个相对大型的展览,所以到每年下半年我就会开始思考明年的主题,然后也会有意识的围绕这个主题来创造一些作品。但具体创作时,还是至少要有一点灵光闪烁的地方,我觉得这也是艺术有意思的地方,如果一点意思都没有的东西,我肯定不做。其实有时我也挣扎,比如说字,我会想我要不要再临临帖之类的。有回了解到日本有一个叫良宽的和尚,他说他平生最不喜欢厨师做的菜、诗人写的诗和书法家写的字,我突然意识到如果太刻意,很有可能会在这个过程当中把我最珍贵的东西丢掉。
本次展览还会有首次展出的书道陶器,介绍下这些新成员吧。
冯唐:这次展览我的总体思路还是想把自己的字用起来。在日本,很多地方都有陶艺工坊,他们会在做出的器物上写写画画。我平时也会用一些古董瓷器、陶器来喝茶、吃饭等等,有的器物上就有一些字,这些字多数都是工匠的,说实话我还挺喜欢的,我感觉这让这些器物更生动更灵活,就是一种人气,不死板。于是我也秉着试试看的心态,做了一批平时能用的器物,比如酱油碟、茶杯托盘之类的。颜色就尽量选简单的,我觉得也有点万物生长、欣欣向荣的样子。这也是之前所讲,在日常生活中能把这些东西用起来,有时候比非常机械的摆着更好玩,就像跟喜欢的字句耳鬓厮磨,吃饭喝茶的时候看着它们,也是一挺美好的事儿。
当“自我”面向“公众”
冯唐也会在网上搜自己。
“虽然我一直是说自己不着急、不害怕、不要脸,但我还是会慢慢收集一些关于我的一些有创意的骂我的负面评论,这能让我冷静一点,当然,我会尽量跳出来看,不会太影响我自己的状态。”在被问到“过去的几场书道展中有什么印象深刻的有趣评价”时,他这样告诉我们。
因为个人原因,过去的三回展览冯唐都没能去到现场,所有的见面交流都是在线上完成的,所以也没有一个特别近距离的机会去感受大家的即时反馈。他也与我们分享了几个他记忆深刻的线上观众反馈,其中一个就是——打卡。
在他看来,如果不喜欢这个事,也没有必要逼自己去做“你说你还花一个小时穿衣打扮,我觉得打卡拍照的这些观众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好的鼓励,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一个美的事情,能给他们很好的体验,他们也希望把体验留在照片里,甚至发布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给别人,从他们的照片中我能从不同视角看到我的作品。”冯唐也向我们透露,在每一次的展览策划过程中,“能让大家有打卡的点”也是团队的重要关注点。
“虽然听上去可能有点low,但我还是坚决坚持。一个地方,如果有一些小姐姐愿意拍照,我觉得本身就成功一大半了,这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
“美美的真的挺好。”
书道更多蕴含了向内的、自我的能量,而当它走进展厅、登上社交媒体,也意味着观众有了对这些作品的评论权。当“自我”面向“公众”,您如何看待这样的“摩擦”?
冯唐:我是特别欢迎这种摩擦的。解读误读都是读,有人看就是比没人看好,有人骂也比没人说好。这是一个开放的环境,每个人的视角不一样,人和人想法也是不一样的。有的时候人家喜欢这个东西的程度比我自己对这东西的评价要高得多,那相对的,你也要允许有人非常不喜欢这个东西。
您认为艺术和传播之间完美的平衡状态是什么?
冯唐:我觉得就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艺术家还是要把重点放在创作上,把传播交给相关领域更专业的人去做,效果才是极致的。另外,我也觉得传播是件好事,甚至越多人参与进来,越多的东西拓展延伸出来越好。所以其实每回展览我也会愿意接受采访,就是希望借助当下活跃的新媒体,更多更广的跟大家交流。虽然我是非常内向的人,但还是希望能够有更多跟大家聊天的机会。
在我的主场
“北京站,也许就是‘最生活’的一次,有可能也是与冯唐‘最贴心’的一次。”像协和一直传承的医学传统,不要只看到疾病,还要看到那背后的人和人生。在冯唐的个展中,“看展”从来不仅仅只是看。
书画艺术是冯唐源自个人内心深处最真诚的表达。以此为介,他向我们呈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诗歌、禅宗、肉身、回忆、花草。他也在努力提醒人们,不要忘记生活,这个世界的美、对人心的治愈,都在生活里。
本次展览共展出63幅冯唐书法、绘画作品,30余件全新陶器作品。在KUN美术馆超过1800平米的展厅中,还将设置书写、花草、虚拟艺术、诗立方、艺术工坊等多个互动体验环节。它们都是冯唐的心里话。这些作品是“我自己给自己画的画,自己自说自话也说给你听。”冯唐写道。这次,万物生长·北京站直接开到了人们的生活中间。
为什么说北京是最重要的三场之一?
冯唐:首先,我重要的亲朋好友都在北京。其次,这次的展场是我办展以来最大的一个场地,有一千八百平,之前的都是几百平米。第三点就是它附近的朝阳公园了,它是我小时候常去的几个公园之一,因为我原来在八十中上学,在白家庄,就离朝阳公园特别近,我们是看着朝阳公园建成的,所以对朝阳公园这个地方也蛮有感情的。我记得当时有个同学的爸爸是相关领导,公园的英文名是我们几个一起讨论的叫Sunny Park,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用。
在展览的陈列方面,布展是否都经过一些专门的设计和考虑?
冯唐:布展方案我们内部会讨论,我会给出一些比较坚持的方向性的建议,比如说之前说的要有打卡点,总体上还是会尊重现场同事的意见。其次,我也会期望和坚持,每个展览都要有比较好的互动性,我非常关注设计方案里是否有很多不同体验项。就是在现场得动起来,别老是站着看,坐坐躺躺,动动手、动动眼、动动脑。比如这次有可以用干花DIY书签、明信片的单元,在现场也可以抄诗、抄经,在万宝龙特别赞助下,还设有专门的书写区域。最后,立方体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形态,我最早专为元宇宙做了一个艺术品叫元立方,这在之前也有呈现。过去做了元立方、茶立方,这回做了花立方,在立方体里外大家都有机会互动,可以冥想,甚至睡一觉、喝一杯。
本次展览中您最想要说说的展品是什么?
冯唐:有10个作品,是团队让我选的10张画,我都录了语音,扫码即可获取。每个语音是我喝到微醺或半醉状态时录的,没有任何不道德或政治相关,就是讲述创作时的心境。
在这次展览的创作和搭建过程中有产生什么新的灵感吗?
冯唐:有突发灵感,但后来都被扼杀了。比如我画花花草草的时候,你会发现有些会很像生殖器官,其实这也是植物的生殖器官,自然界中花也会分雌雄。我也有把女性身体用植物的形式来表达的作品,但是没有展出。
给你的观众一点观展tips吧。
冯唐:拉上好朋友,逛逛展拍拍照,然后去吃顿烤肉或涮锅,再喝一点,多么美好的一天。偷得浮生半日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