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 | 世界时装之苑ELLE | 2024-01-07
到了东京羽田国际机场,落地到出机场,用了两个小时。从机场到酒店,又是两个小时。
东京虹夕诺雅酒店的入口在地下,灯光昏暗,一个布帘,三个标识,五片布,进去之后,两束灯光,六束花枝。
酒店大堂很小,不能办理入住,进客房电梯前要脱鞋,在房间内办理入住手续。这仿佛在东京闹市区的现代建筑里面,塞进了一个旧式的日本旅店。酒店每层六间房,最顶层是温泉汤,男女分开,真的是地下温泉水,真是露天,可以看到东京闹市区天空的云彩在露出的一线天里快速地跑过,可以听到细细的风声。
酒店每层都有个共享空间,有啤酒和小吃。在喝了三罐朝日的冰啤酒之后,我更饿了,于是就问酒店,晚上十点了,附近什么地方还有吃的。酒店说,快,一楼拐角处还有现做的荞麦面,酒店客人免费,十点二十分是最后下单时间。
下到一楼,拐角处有一家小店,很黑,一个岛台,八个站位,一束光,一束绿树枝。面是现做的,浅褐色,份量的确不大。面碗很大,浅白色,斗笠盏状。面上放有当季的野菜丝、马鲷鱼肉、碎花和芝麻,配饮是白茶和清酒“播州一献”。荞麦面很有嚼头,塞牙缝的那种嚼头。
吃完,道谢,出门。有夏夜凉风,没吃饱,还是很美好。
回酒店收拾行李,想起打包时,因为这次要出来40天,所以多装了一些生活的零碎:
iPad。因为给自己赶出了一个假期的进度,不用带影音设备了。但还是要写文章,还是带了iPad和键盘,还多带了一个接线器和最近十年留下的各种数据存储卡。临行前忽然意识到,好久没整理文件和做备份了。如果有空,整理整理。
三个充电器,三条充电线,一个英国到日本的转换插头,一块充电电池。如今,如果有水,断食可以维持三天,断电可维持不了三天。
一个iWatch。我用它上面的一个应用程序监控睡眠。年纪越大,倒时差越艰难。我想看看自己倒时差时,睡眠有多不堪。
三个手机,两个耳机。还是免不了电话会,电话会,电话会。
四张银行卡,少量现金。
一个大的随身包。
一个盥洗包。
一个Kindle。里面好些小说,其中三个小说是讲述母子关系的,我抓空看看,为我写我母亲的那部长篇小说做做准备。
几包小吃。万一饿得受不了了,可以救急。
一串旧玉手串。虽然怕丢,虽然丢过而且非常心疼,但是“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睡觉时、走路时戴着摸着,心安。如果丢了,就算消费了。
一个建窑残盏,大漆修复,可以喝茶、喝酒。盏和现在的我类似,残得太多了,上半生已过,只剩残生,所以我叫它“残生”。
三罐武夷山慧苑坑鬼洞水仙。不知道这四十天,够不够喝。
膳魔师保温杯,冯唐和瑞幸咖啡的联名款,路上泡茶用。被鄙视就被鄙视吧,我要喝热茶,我每天都要喝热茶。
Leica M9相机,28毫米F2.0老镜头,还配有吹球和镜头布。相机和镜头都买了很久了,也想多拍,但是我实在懒得带在身上。这次没什么借口了,带着,争取多拍。
Zeiss放大镜。眼花了,看小字和古器物包浆,需要放大镜。
Leica望远镜。有过一个Zeiss的望远镜,不便宜,没买几年,机身竟然裂了,还是用回Leica吧。
万宝龙手表,带万宝龙冯唐中文简体那款,万一有个场合戴着装腔用。
儒勒· 凡尔纳80天环游世界万宝龙钢笔。习惯了,还是觉得要有支好钢笔,在纸书上和笔记本上瞎画。
手写笔记本。刚用完了一本旧的,带着,备查,也再带上一本新的,继续写。
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宋代旧砚,半块墨,三支毛笔。这次出来,还欠了十多张毛笔字。
一盒水彩笔,一盒水彩纸。如果哪天乌鸦飞过或者小象一样的白云飞过,兴起,涂鸦。
一把扇子。天热,扇扇。
一双筷子。带去日食之旅,每餐用自己带的筷子,既能装腔,又非常环保。
经石峪字帖。看印刷出来的字帖,还是比看手机上的图片好。
一本简明英国史。英国和日本是地球上两个有意思的岛国,在日本看英国的历史,或许会有意思。
三个口罩。日本是口罩爱好者大国,戴着总不错。
一些换洗衣服,含一件西装上衣,万一某些日本餐厅像某些英国餐厅一样矫情,不穿西装不让进,我还可以穿了进去。
跑步服和跑步鞋。临行前,为了赶《冯唐讲资治通鉴》的进度,三个月的跑步量都不够,这次争取补上。
护照。当然,不能忘记护照。但是我真的见过一个为旅行准备得非常周全的小姐姐,到了机场,发现护照没带,之后又黯然离开了机场。
检点完行李,肚子又饿了,荞麦面店早就关了。我开了一罐凉啤酒,喝了一大口,慨叹,这么多东西,人活着还真是有点麻烦。
内容监制:孙哲
策划:ELLE专题组
编辑:Sherry